最后一节课是室外活动，下课之后，乔文声从走廊的储物柜里拿出书包离开。
下昼的日光强烈，照着熙攘的走廊，经过玻璃窗，映成一笼蒙蒙的蜜金色光晕。乔文声看了一眼金色空气中的细小浮尘，又低下头，穿过谈笑的人群，独自走出学校大门。
多数学生放学后都会三两相约，一起去市中心图书馆温习，或是去冰室吃点心，乔文声没有可以同行的伙伴，便单独一人去了地铁站，坐上去影像店的一班地铁。
自从他在那里刻录过光盘，就和老板相识了。暗暗而安谧的影像店成了乔文声为数不多的课外去处之一，后来乔文声常去，每每会和老板寒暄几句。
往常店中只有他一人，今天走进去，却发现唱片区站着一堆同校学生，和他一样穿粉蓝色运动校服短裤，拿着几份时下流行的CD和盒带高声谈论，打打闹闹个没完。
乔文声最受不了吵闹，移到里屋的影视区，打算挑几部电影就立刻走掉。
他看电影一向没什么偏好，填鸭般买一堆，用四五天就看完。剧情和画面不紧要，有时候也只是当作睡觉背景音，好让家里多些人气，不要终日死寂罢了。
很快选完，他捧着一大摞光盘盒走向外面收银台，然而在门口却被正欲进来的男孩重重地撞了下肩膀，乔文声一个不稳，光盘从臂中跌出来，哗啦啦散了一地。
他蹲身去捡，男孩一面蹲下来帮他，一面用蹩脚的白话道歉：“不好意思，不好意思”。
慌乱中两人离得越来越近，乔文声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，烘干机烘出轻盈蓬松的皂粉香，清新得像阳光明媚的午后天台，乔文声本来还因被撞不耐烦，但在皂粉味中心情又平复下来。男孩把光盘捡好放回他手里，抬起头来，露出一张同校的生面孔。
他一愣，外边同学听到响动，纷纷跑过来堵在门口，见他们两个面对面站着，乔文声不说话时又是一副阴沉模样，还以为他给人家气受，其中一个人连忙问男孩：“景景，怎么回事，你还好吗？”
叫“景景”的男孩用国语说：“还好啦，我没有事，你们该问问他，是我不小心撞到乔同学了。”
几个同学小心翼翼看了眼乔文声，又转过头不作声了。自从上次乔文声打了同班同学，学校许多人人就知道他独来独往脾气奇差，生怕被他盯上换一顿打，但眼前的景景似乎不知道那些传闻，大大方方又好奇地望着他。
有同学拽拽他的衣角，悄声说：“走吧，他不好惹的。”
男孩说：“我还没有好好道歉，不要管，你们先走好了。”
说完又转向乔文声：“真的是抱歉，我来帮你拿吧。”
乔文声终于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，侧身越过他到收银台去结账，淡淡地说：“不用了。”
可男孩又跟上来，细声说：“这怎么好意思呢？是我撞到你，也不知道那些光盘有没有摔坏。”
乔文声拒绝过就不再言语语，取过包装袋，转身离开。
他走后，男孩回到一群学生里，仍不住向店门口张望。